黑夜鸟之黑夜陨歌
黄颖曌著
古戈力绘
记载在竹简上的古老典籍，其中有很许多部都是关于解除诅咒以及邪恶巫法的论述，作者分别是几百年和几千年前的夜巫们。可是在这些古书中，关于如何解除山魈的诅咒、异人的诅咒、巫女的诅咒、死人的诅咒等等，详细描述了上百种方法；关于如何对付巫蛊——那些用蛇的眼睛、蜥蜴的舌头或是蟾蜍的脚蹼、蚯蚓的头制作的巫蛊，会让无意中喝掉的人生病，甚至一命呜呼，有整整四十种不同方法；关于如何发现害人的巫毒布偶并且化解伤害——这种布偶把某个人的头发、指甲等等缝在填满干草的布头里，做成人的形状，就能用来操控他的灵魂，也有十几种途径。可是关于夜妖的诅咒，除了用火解除以外，再没有提到任何其他方法。夜巫们，其中包括除大夜巫以外最年长的夜巫尤歇、博学多闻的夜巫蜀离，好学的年轻夜巫恰南，他们被大夜巫请来，跟他一起寻找为男孩解除诅咒的巫法，可是几乎翻遍所有提及诅咒的竹简以后，结果却让他们失望。在一个长满蜘蛛网的角落里，年轻夜巫恰南找到几捆被人遗忘的残破竹简。他小心地把竹简展开，可是里面用黑色颜料绘的巫符已经变得模糊了，很难辨认出上面写了什么，有些地方还被牛蛛分泌的粘液腐蚀掉了。蜀离夜巫检查了竹简后说：“我会试试看，能不能修复这些竹简。”“我看到了关于夜妖的记载，可是不同的夜巫对它们的描述并不一致，”恰南夜巫在另外几卷竹简里看到一些内容，他疑惑地问，“有的说它们就像一阵浓雾，有的说它们具有人形，有的说它们长着兕猳的角和讹吼的蹄和星狼的尾巴，这不是很奇怪吗？”“在更久远的历史中，夜巫们具有洞悉山林中一切奥秘的能力，他们的巫力非常强大，创造了很多巫法，可是时间湮没了这一切。”尤歇夜巫叹息着说。“说得没错，我隐约有种感觉，夜巫们失去了某种能力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，虽然我拼命阅读典籍，从中了解了山林的历史、不同部落的兴衰、巫法、如何医治疾病，可是这种感觉一点都没有变少。”蜀离夜巫也有同感。“难道说，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吗？”九羿语气沉重地问，“夜巫们不是无所不知吗？”“我想，总会有办法的。”大夜巫温和地安慰猎人。他的话音还没落下，石厅的门忽然“嘭”地被撞开，泰安就像一阵风似得刮进屋子，而巴下夜巫紧紧跟在年轻猎人的背后，因为无法阻止他的莽撞而一脸懊恼。“九羿，”泰安喘着气说，“乔些……她……不见了！”“你说什么？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九羿被他弄糊涂了。“在紧接召开的阿夏会上，好几位阿夏坚持认为，应该把，把孩子丢进祭祀的火塔里。乔些得到了消息，于是带上孩子从夜夕坳里逃走了。”泰安说出事情的缘由，“我担心有人会去伤害她和孩子，于是让那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们，可是乔些骗过了那和。”“她甚至从没去过比溪谷更远的地方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？她离开夕坳多久了？”九羿面色越来越阴沉。“就在你爬上夜巫崖后不久，我以为能追上她，可是她几乎拼了命在跑，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得多，现在她已经远远离开了山坳。”泰安交给九羿一块白麻布手帕，上面用染成蓝色的线绣着卷曲的蓝仙女草。九羿的手指抚过蓝仙女草的枝蔓，深吸口气问：“她朝哪个方向离开？”“西面。”泰安犹豫了一下说。“西面？遥远森林的方向？”九羿愣了一下，然后他立刻抓起砍刀和弓箭冲向石厅的大门，但是泰安及时拦住了他。“冷静点，九羿，”泰安抓住九羿的胳膊，“我想她是太慌张了，以至于迷失了方向。”“我必须在乔些踏进遥远森林之前找到她。”“你放心吧，我们会追上她的。”泰安安慰九羿。“你打算跟我一起？”九羿的眼睛里有意外和感动，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，“我一个人就足够了。”“你说什么傻话，就算要去遥远森林，我也会跟你一起，”泰安不满地用眼睛瞪九羿，并且狠狠在九羿胸口擂了一拳，气呼呼的表情就好像有人瞒着他偷喝了火艾酒，“你不想带上我，想做孤胆猎人？”“唔……这样会为你招来非议。”九羿解释。“哈，我才不在乎什么非议、诅咒和厄运呢！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泰安又变成了泰安，脸上露出毫不在乎的表情，然后他又促狭地说，“那和那个跟屁虫也很想来，可我把他甩掉了。”“这么说，你们会离开山坳去找乔些？”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大夜巫走近了九羿和泰安的身旁，他经过一瞬间地思考，突然决定说，“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去。”“不，大夜巫。”尤歇夜巫和蜀离夜巫异口同声地惊呼。但是大夜巫仍然坚持，理由是他要尽快见到那个男孩。没人能够说服他，于是最后，两个猎人只好带上了年迈的夜巫。猎人和夜巫的古怪组合，悄悄避开族人的耳目，从夜巫崖进入夜夕坳，然后穿过山坳和曲折的溪谷。溪谷口附近，有几个猎人在闲聊，那和用一壶火艾酒把他们骗开了。有个叫乌鸦的猎人发现了一些端倪，但他把头扭到一旁，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。他们进入浓荫密布的山林，发现乔些的足迹一直往西延伸。从她凌乱的步伐可以得知，她一路都在飞奔，并且慌乱中丢掉了一只尾羊皮的软靴。九羿在一条因为暴雨而出现的小溪边，找到那只沾满泥土的软靴，鞋面上缠绕着和手帕同样卷曲的蓝色草叶。在远离夜夕坳后，乔些的步伐逐渐变慢，她的脚掌被磨破了，每个足迹都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。不久以后，九羿又找到另一只尾羊皮软鞋，随即，泰安在附近发现了被匕首削断的藤蔓——乔些用藤蔓给自己受伤的脚编织了一双鞋。黄昏悄然来临，天色开始变化，猎人和夜巫加紧了步伐，指望能在黑夜来临前寻找到乔些。但是乔些的踪迹忽隐忽现，就像在跟他们捉迷藏似的。每次九羿认定她近在眼前，结果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。在浪费了很多时间后，九羿突然醒悟过来，他们完全上了乔些的当，所有这些踪迹都是乔些用来迷惑他们的圈套——她一定是害怕族人们追来抓捕她和孩子。“山林母亲，乔些骗倒了两个经验丰富的猎人！”泰安发出啧啧赞叹，“如果她是男人，会是个最出色的猎人！”“别忘了她的父亲是谁？猎獬者！她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学到很多山林的知识和伪装的技巧。”大夜巫提醒猎人们。“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，”九羿叹了口气，并为即将来临的黑夜忧心忡忡，“看来黑夜以前，我们是找不到乔些的，可她和孩子将会在哪里过夜呢？”“我看不用担心，”泰安乐观地说，“她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，没有什么能难倒她。”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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